自那日从春猎场上回来以后,楼心月和我都心照不宣地瞒下了我涉险的事,倒是谢淳之两次修书来表示抱歉,其间居然提到了那日救我的人长得很美,我看了一眼楼心月,笑着摇了摇头。
我和楼心月的关系,依旧说不清道不明,但是似乎各自都会意了些,奇怪的是父亲和娘似乎近来很忙,居然将照顾我的任务交给了楼心月。
“子贡问曰:‘何如斯可谓之士矣?
’子曰:‘行己有耻,使于四方,不辱君命,可谓士矣。
’曰:‘敢问其次?
’曰:‘宗族称孝焉,乡党称弟焉。
’曰:‘敢问其次?
’曰:‘言必信,行必果,硁硁然小人哉!
抑亦可以为次矣。
’曰:‘今之从政者何如?
’子曰:‘噫!
斗筲之人,何足算也!
’……”楼心月拿着书本,一字一句地朗读着。
“这段话的意思是:子贡问道:‘怎样才可称得上‘士’呢?
‘孔子说:‘能用羞耻之心约束自己的行为,出使不辜负君主的委托,这就可以称作士了。
’子贡说:‘请问次一等的士是什么样的?
’孔子说:‘宗族的人称赞她孝顺,乡里的人称赞她友爱。
’子贡说:‘请问再次一等的士是什么样的?
’孔子说:‘说话一定要诚信,做事一定要坚定果断,这虽是耿直固执的小人,但也可以算是再次一等的士了。
’子贡说:‘现在那些执政的人怎么样?
’孔子说:‘唉!
一班器量狭小的家伙,算得了什么呢!
’……”我撑着头,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待到课间的休息,我叼着一块荷花酥,含含糊糊地问她:“师尊……嗯?”
楼心月正在沏茶,闻言抬眉看我一眼。
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?”
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直接这么明明白白地问她,只能含混不清地小声说。
前几日听说谢淳之好事将近,把身边除了贴身大丫鬟以外的人都换了一遍。
“嗯?
含含糊糊的说什么呢?”
她沏好了茶,执杯走到桌前俯下身来,把脸凑近我。
“没,没什么……”我好似心事被人看穿了一般,慌乱直起身子躲开她。
楼心月看我一眼,轻笑一声,揉了揉我的脸,走开了去。
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。
书房。
上完了半天的课,我想着许久未见到父亲了,便在小厨房亲手做了一碗鱼肉羹,小心翼翼地端了去书房。
哪知书房里立着一个人,背影慌乱,似乎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。
我被那人吓了一跳,盯着那人看了一会,才犹豫着开口:“楼……楼心月?”
楼心月明显被我吓到了,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拿着一本书转过身来。
我又问她:“你怎么在这里?
父亲呢?”
楼心月挠了挠头,似乎有点支吾:“将军前几日借了我一本书看,原来说好今日还他的,现在将军不在府上,我想着写个字条……”她挥了挥手上的书籍。
“噢……这样啊,那我的鱼肉羹也没人吃了……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,我就相信了她的话,垂眸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鱼肉羹。
楼心月朝我走过来:“什么东西啊?”
“鱼肉羹,要用鲜鱼剔了骨细细熬两个时辰才好吃呢,可惜父亲不在……不如给你吃了吧!”
我将托盘往她怀里一送,两只眼睛眨巴眨巴,期待的看着楼心月。
“嗯?
你这小子,莫不是本来就做给我吃的,又不好意思,非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说?”
她接了托盘放在桌上,打开盖子闻了闻,戏谑的眼神分明是又要逗我。
“才不是!
明明是做给父亲的,父亲不在才……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吃了?”
她步步紧逼,向我靠近,几乎要将我逼停靠在门上。
“我……”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飞红了脸,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。
楼心月越俯越近,几乎……几乎要吻上我的双唇。
我闭上了眼睛,心砰砰地跳,却听得那人一声轻笑,点了下我的鼻尖,站直了身子。
“真的是有意思呢。”
我睁开眼睛,涨红了脸,轻轻嘀咕了一声便夺门而出。
“宋一川!”
楼心月却喊住了我,我愣愣的转着身回头。
“我会,我答应你,一定会。”
傍晚的暮光在我与她之间划出分明的界限,我在明她在暗,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,只知道她在笑,笑得温顺明艳,好似掌控了这个世界。